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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番外:開封府的最大危機(上篇)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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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消門外千山綠,花落江邊二月晴。

立春已過,冰雪消融,春山如笑,草長鶯飛,汴梁城內,一片春意盎然,萬物待興。

可是在開封府衙之內,卻仍是冰雪皚皚,冷風嗖嗖,一片愁雲慘淡之景。不為別的,只因三日前,高麗國當朝太子與第一公主來訪,聖上宣開封府大當家包大人入宮伴駕,順道還帶走了首席師爺公孫先生,禦前四品帶刀護衛展昭以及四大校尉。這一去,便無回府的跡象,若不是三日前傳旨之人是大家的熟人陳林公公,開封府上下恐怕真要懷疑包大人被人綁票了。

開封府幾位當家管事一走,這府衙內外的大小日常事務,排班巡街訓練逮人訓話算賬買菜備飯澆花拔草調停內部矛盾等等一系列事由的協調處理,便都落在了此時開封府內官職最大之人——從六品校尉金虔的身上。

晌午過後,一眾衙役列隊教場之上,等候金校尉前來分班巡街,可是左等右等,就是不見金虔身影,眾人不由犯起了嘀咕“兄弟,你說這金校尉怎麽還不來啊?”

“哎呦呦,甭提了,我剛剛看金校尉在吃飯的時候都差點睡過去,腦袋險些栽到飯碗裏。”

“哎哎,看見沒,金校尉這幾日的臉色,可真是和公孫先生有一拼,白得在半夜裏瞅見能嚇死活人。”

“你說這金校尉的臉色能不難看嗎?你想啊,除了不用批覆公文,這開封府上下什麽亂七八糟的事兒都要請示他去處理,平日裏這些活都是公孫先生、展大人、四位校尉大人六個人一塊做的活,現在都等金校尉一個人去辦,這可不累死人了嗎?”

“雖然金校尉平時總是偷懶耍滑,可就沖這三天的表現,還真是不錯,難怪人家能當上從六品校尉。”

“不過我看就金校尉那小身板,繼續這樣累下去,可撐不了幾天了。”

“你說這皇上也是的,那個高麗國的太子還有公主來就來唄,幹嘛非要咱們大人去伴駕,讓大人去也就罷了,怎麽連公孫先生、展大人還有四位校尉大人也宣去了……““誰不說呢?!咱們開封府本來人手就不夠……”

“就是、就是……”

眾人正抱怨連連,只見一個消瘦身形一搖三晃步入教場,面色慘白,印堂泛青,兩只細眼下凹著兩個黑眼圈,不由精神一振。

“金校尉好!”眾衙役個個鉚足了精神向金虔招呼,恨不得能把自己的精神頭兒分給金虔。

“諸位兄弟好……”金虔來到眾人面前站定,擡起眼皮看了看,有氣無力道,“既然兄弟們都準備好了,咱們這就出府巡街。這邊的九隊去北城,那邊的九隊去南城。”

“聽金校尉吩咐。”眾人又齊聲回道。

金虔一揮手,正要領隊出發,卻被一人呼聲喚住。

“等等、等等!”

來人一身花格布裙,年過四旬,腰比木桶,臉似大餅,系著一個藏兮兮的圍裙,氣喘籲籲奔了過來,正是夥房的王大嬸。

“王大嬸?”金虔一楞,“什麽事兒?”

“哎呀,金小子,夥房沒米了,你們去巡街,順道帶幾袋回來啊!”王大嬸答道。

“買米?讓皂班的黃班頭派人去買,跟咱說有什麽用?!”金虔只覺一陣火氣上湧,厲聲喝道。

有沒有搞錯?!這老包、公孫竹子、貓兒還有四大門柱一溜煙跑到宮裏吃香的喝辣的,把咱撂到開封府裏獨挑大梁,這三天是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吃得比豬差,幹得比驢多……加班費熬夜費勞心費上火費這還沒算,怎麽連平日裏皂班買菜抗米的活計也推到了咱的身上,這也欺人太甚了吧!

“金小子,你先莫氣、莫氣!”王大嬸不好意思撓了撓頭,“這、這個是、是……哎呀,老黃,你自己來跟金小子說!”

王大嬸回身一吼,就見教場外探頭探腦走出一人,又高又瘦,黃臉眼小,正是皂班班頭黃齊。

“嘿嘿,金、金校尉……”黃班頭一步一蹭走到金虔身前幹笑道。

“黃班頭?”金虔語氣不善,“怎麽回事?”

“咳咳,金校尉,你也知道,春節剛過了沒幾天,府裏開銷有點大,銀子就有、有點不太夠……”黃班頭尷尬道。

“銀子不夠為何不向公孫先生去申領?”金虔提聲。

“本、本來三天前要去領的,誰知道……公孫先生隨大人一入宮就是三天,我又不能追到宮裏去要銀子……眼瞅著府裏就要斷炊了,我、我也是沒法子,久聞金校尉乃汴京殺價第一高手,所以我和王大嬸一合計,就想、想……”

“想讓咱去米店砍價,買些便宜的米糧回來?”金虔接話道。

黃班頭和王大嬸齊齊點頭,直直望著金虔,滿眼期待。

“你們……”金虔細眼瞇了又瞇,半晌,還是嘆了一口氣,扶額道:“還剩多少銀子可以買米?”

王大嬸趕忙從懷裏掏出個布袋,遞給金虔道:“還有十三兩。”

“需要多少米?”

“十八、八袋……”黃班頭瞅了一眼金虔,小聲道。

“十八袋?!”金虔細眼圓瞪,喝道,“一袋米市價二兩,十八袋要三十六兩,如今只有十三兩……”

“所以才要勞金校尉大駕……”王大嬸和黃班頭齊聲道,繼續用兩雙滿是期待的眼睛望著金虔。

“……”

金虔長嘆一口氣,扭頭對一眾衙役道:“你們按剛剛咱的命令去巡街,咱先去米店一趟,回來後與你等匯合。”

“屬下遵命。”眾衙役同時抱拳齊聲高呼,一堆眼睛瞅著金虔都冒出了星星。

若是平常,金虔一見此等場景,自是會抖落一地雞皮疙瘩,可此時,已是無心無力,只是擺了擺手,捏著錢袋,搖著一步一晃的步子離去。

餘下一眾衙役,一個班頭外加一個王大嬸滿眼敬佩。

“這金小子真是越來越有氣勢了。”這是滿眼欣慰的王大嬸。

“嚇死我了……你們覺不覺得剛剛金校尉吼人的語氣、表情,氣勢和展大人有三分相似?”這是心有餘悸的黃班頭。

“何止三分,我看有六分。”

“不止!剛剛金校尉那一聲長嘆,簡直就是和展大人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沒錯、沒錯!”

“果然是展大人調教有方啊!”

這些是觀察入微的眾衙役們。

——

汴梁城東華門外,市井繁盛,店鋪林立,此時剛過年關,市集始開,到處一片熱鬧景象。

臨街一家米店裏,米店掌櫃望著櫃臺前的客人,一個勁兒擦著頭上的冷汗。

“金校尉,這十八袋大米,賣您十八兩,比起市價的三十六兩,已經便宜了一半,小店也是小本生意,您看……”

“掌櫃的,咱今個兒實在是手頭有點緊,無論如何你要賣咱個面子!”金虔身子幾乎趴在櫃臺上,慘白面色,一雙黑眼圈,一臉苦相,怎麽看怎麽讓人心生憐憫之情,只是一雙細眼卻是精亮的詭異。

“金校尉,這這實在是不行啊!”掌櫃汗滴如豆。

“掌櫃……”

“不行不行!”

兩人大眼瞪細眼半晌,掌櫃就是不松口。

金虔退下櫃臺,暗嘆一口氣:

嘖,果然!沒了“美貓計”撐腰,咱這砍價功力折損不少啊!

想到這,金虔不由回身望向店外禁宮方向,滿心惆悵:展大人啊,開封府需要您啊啊啊!

那米店掌櫃一看金虔一副要哭出來的模樣,不由心頭一軟,道:“金校尉,要不我先派人把米送過去,那五兩先欠著,改日金校尉手頭寬裕了,再把錢送過來也行。”

金虔回首望著米店掌櫃,吸吸鼻子:“那就多謝掌……”

“啊——!!”

話未說完,就聽一聲女子驚呼傳來,然後又是一陣吵嚷之聲。

金虔探出頭一看,只見不遠處人群騷動,亂成一團,嚷叫一片。

“嘖!有沒有搞錯!”金虔一跺腳,身形一轉就沖了出去,只餘話音留在店中,“掌櫃的,咱回來還要驗貨呢,先別急著送去開封府啊!”

“行嘞,金校尉盡管放心!”掌櫃朝著金虔絕塵而去的背影呼道。

金虔身形如風,不過片刻,便來到了發生騷亂之地,只見人群圍得是裏三層外三層,金虔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也無法擠進人群半步,只能費力擡起脖子,從人群腦袋的空隙中探望,左搖右擺,也只能看到人圈中的半邊情形。

人群正對金虔站立方向的是一隊人馬。為首一人,墨綠長衫,碧玉腰帶,頭紮一塊青綠方巾,手持一柄翠綠玉簫,往臉上看,長眉秀目,唇紅齒白,也算有幾分俊秀,只是那故作倜儻的笑臉,怎麽看怎讓人不舒服。此人身後,是十餘個江湖打扮的青年男子,皆是墨綠衣衫,倒是十分整齊。

金虔眨眨眼:這是什麽造型?一窩子蔥心綠?

只見為首男子抱拳道:“在下珍岫山莊二莊主甄長樂,敢問小姐芳名?”

此言一出,不用金虔轉頭看另一側是何人,也能猜到八九分。

又是一出調戲良家婦女的戲碼……誒……貓兒啊貓兒,這可是您老人家擅長的領域……怎麽讓咱碰上了。

“放肆!你是何等身份,竟敢如此和本……和我們說話?!”對面之人發話,氣勢非常,語氣魄力,可是聽聲音……

金虔一頭黑線:若是咱的耳朵沒出問題,這應該是個男孩的聲線吧?!難道是男扮女裝的戲碼?

想到這,金虔不由一陣激動,蹭蹭蹭幾步從人群外圍繞了個方向,換了一邊觀望,頓時,眼前一亮。

只見那個甄公子的對面站有二人,一高一矮,高的那人,一身白粉紗衣,外罩貂絨披風,青絲柔亮,上挽蝶髻,下垂腰間,一根紅玉發簪插在髻間,細腰素裹,秀眉盈眸,櫻唇玉面,好個翩翩美人,卻是一臉怒意;再看旁側矮的那位,半人身高,一身錦繡短袍,腳蹬畫虎皮靴,腰系紫玉帶,腰間掛了一柄鑲金鍛玉短劍,圓圓的小臉上,一雙大眼珠子炯炯含著怒氣,一張小嘴緊緊抿著,氣呼呼鼓著腮幫子,好一個氣鼓鼓的小正太。

不用問,剛剛發話的正是這個小男孩。

“這位小弟弟,在下只是想問問你姐姐的芳名,你何必如此戒備?”甄公子又抱拳道。

“放肆,我姐姐的名字豈是你等可知道的?!”小正太又是一吼。

“你!”那甄公子頓時臉色一沈,“在下今日還非知道不可!”

說罷,眼角一示意,他身後十餘位男子便呼啦一下上前,將這姐弟倆圍了起來。

“放肆!你、你敢?!”小正太在包圍圈中怒喝。

周遭百姓一陣嘀咕。

“這個什麽二莊主什麽人?沒見過啊!”

“八成是個外地的,誰不知道這個點兒是開封府巡街的時辰,竟敢挑這個時候鬧事,這不是沒事兒找事兒嗎?”

“我看那對姐弟的穿戴定是非富即貴,怕是哪家的少爺小姐吧。”

“這開封府巡街的怎麽還沒到啊?”

金虔聽到這,不由又嘆了一口氣,退後一步,整了整衣襟,清了清嗓子,提聲一喝:“什麽人?竟敢在開封府的地面上鬧事兒?!”

這一喊,頓讓一眾看熱鬧的百姓讓出了一條通道。

“金校尉,是開封府的金校尉!”

“金校尉是誰啊?”

“啊呀,就是那個汴京殺價第一人的金校尉啊!”

“哦,是他啊!”

“嘿嘿,有好戲看了。”

金虔就在一片萬眾矚目中,大搖大擺走進了人群。

“什麽人在此鬧事?!”

“你是什麽人?!竟敢管珍岫山莊的閑事?”綠衣甄公子撥開手下走出,問道。

在他身後,站著一臉怒氣的姐弟倆。

“金某不才,乃是開封府下屬的從六品校尉。”金虔一抱拳道。

“開封府?”甄公子一皺眉。

“開封府?!你是開封府的人?!”小正太雙眼一亮,立即拉著姐姐兩步來到金虔身側,一指甄公子,厲聲道,“還不速速將此人抓起來?!”

“誒?”金虔一楞。

“還楞著做什麽?此人對我姐姐意圖不軌,出言調戲,大逆不道,還不把他抓起來?!”小正太繼續吼道。

“咳咳,咱說這位小兄弟……”

金虔幹咳兩聲正要開口,卻被一旁的甄公子搶了話。

“哼,就算是開封府的人又怎樣?在下連這位姑娘的半根頭發絲都未碰到,只是循規蹈矩依禮詢問這位姑娘的芳名,難道還犯了王法不成?”

說罷,一揮手,身後十餘名男子呼啦又圍了上來,這次連金虔也一並圍到了中間。

“你、你你!放肆!放肆!”小正太漲紅著臉,跳腳道。

金虔則是眼一瞇,眉一挑,暗道:

喲呵?!這根蔥心綠不但敢在東京汴梁城內挑戰開封府的權威,還敢在咱得面前賣弄巧言令色的本事,膽子不小啊!

“這位公子所言甚是!”金虔堆起笑臉一抱拳,“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公子欲以結交這位姑娘,屬世人常情,自然不算是犯了王法。”

此言一出,眾人不由一楞。

“你!你你你!”小正太指著金虔,臉色發青,“你這種人竟也是開封府的人?!”

那位姐姐也是美目直瞪金虔。

那位甄公子倒是覺得金虔一席話十分順耳,笑道:“還是這位小差役懂得風情。”

“不過——”金虔突然臉色一沈,細眼一瞪,厲聲喝道,“這位公子,若你誠心相交這位姑娘,便應以禮相待,何故詢問芳名未果,便派出十多人將人家單身姐弟團團圍住,仗勢欺人,意圖不軌?!就算你未碰過這位姑娘半根頭發,但就沖諸位一臉窮兇極惡,雙眼滿盈惡貫,滿身禽獸衣冠,一肚子狼心狗肺,咱就可治你一個精神猥褻良家婦女,有礙汴京市容建設的罪名!”

一席話下來,字字鏗鏘,擲地有聲,咄咄逼人,聽得甄公子是臉色發青,渾身發顫,身後一眾男子是面色羞愧,頻頻後退,一對姐弟更是滿面驚異。

還是周遭百姓見過大世面,不驚不懼,反倒一陣竊竊暗笑:“嘿,幾日不見金校尉上街砍價,口才又伶俐幾分啊!”

“啥叫有礙汴京市容建設啊?”

“管他的,反正金校尉說的,肯定有他的道理。”

“這個什麽公子真是吃飽了撐的,竟敢跑到金校尉面前賣弄嘴皮子功夫,真是沒事兒找抽!”

“瞧這金校尉把人給損得,哎呀呀,我若是這個公子,定要找根地縫將自己塞進去,三個月不敢見人!”

甄公子四下一瞥,聲音氣得直抖:“好、好你個臭小子!你可知我們珍岫山莊是什麽地方?竟敢如此出言侮辱!”

“管你什麽地方?!”金虔雙手叉腰,“咱只知道汴京城是開封府的地方!”

“好!好!好!”甄公子雙目一瞪,一揮手臂,“都給我上,砍了這個臭小子!”

珍岫山莊的手下打手接到命令,立即呼喝著沖向金虔。

卻見金虔細眼一瞇,腳尖一點,身形好似渺渺青煙一般,嗖嗖嗖在眾打手身邊一轉,指尖在他們眼前一彈,那一眾氣勢洶洶的打手便如倒地的蘿蔔一般,硬邦邦栽倒在地,個個面色青黑,口吐白沫。

再看那周圍一眾百姓,好似見了鬼一般,嘩啦一下退出好遠。

“呦呦,金校尉出手了,躲遠點,躲遠點!”

“靠後、靠後,若是躲慢了半步,那可不得了!”

而那一雙姐弟,看著金虔的目光已經從驚異變成了驚懼。

甄公子望著金虔,臉色泛白:“你到底是什麽人?!”

“開封府的從六品校尉,”金虔拍拍手,想了想,背起手,擺了個造型,“金虔!”

“在下素問開封府光明磊落,想不到竟有下陰毒的卑鄙小人!”甄公子一臉鄙夷。

“公子此言差矣,這周圍父老鄉親皆可作證,咱可是光明正大下的毒,何來卑鄙一說?”金虔一臉正色。

周圍一眾哄笑。

“好一個光明正大,今日我就會一會你這個臭小子!”甄公子手中碧玉長笛一轉,就朝金虔沖了過來。

金虔只覺眼前青綠幽光一閃,長笛擦著鼻甲掃了過去,頓嚇出一身冷汗。

嘖!想不到這個蔥心綠公子居然是個高手。

金虔當下不敢大意,調整身形應戰。

但見那甄姓公子,步伐穩健,身形若電,手中一管長笛,招招淩厲,一看便知是常年的功夫。

金虔雖然在展昭手下調教多日,手腳上的功夫比起以前高了不少,平日裏抓個小偷小摸的賊偷不在話下,可此時卻是有些應付不來,想要撒些毒粉、藥粉挽回敗勢,可這甄公子手中的長笛耍得是呼呼生風,密不透風,若是金虔真灑出毒粉,搞不好就好似撞上電風扇一般,將毒粉吹散得四處皆是。

試了幾次,金虔也不敢貿然下手,只得頻頻後退,薄汗滿面,苦於招架,毫無還手之力。

不出三十回合,那甄公子便瞅出了金虔的功力,不禁暗暗冷笑,招式變換,手中長笛便攜著殺機朝金虔面門襲來。

金虔頓時大驚失色,奈何自己此時已被逼入死路,無法招架,心口一涼,眼一閉,脖一縮,硬著頭皮雙手一抱頭,打算硬扛。

“鏘!”

一聲兵器撞擊聲清脆響起,襲向金虔的殺氣猝然消散。

金虔只覺肩膀一緊,有人將自己拽入懷中,鼻尖傳來一抹淡淡青草清香。

心頭一跳,金虔擡眼一望,只見來人星眸沈霜,薄唇緊抿,正是三日不見的展昭。

“展大人!”金虔感動的細眼模糊。

蒼天啊,大地啊,貓兒啊,您來得真是太及時了!

展昭低頭看了一眼金虔,劍眉微蹙,手臂向後一扭,將金虔塞到自己身後。

“展護衛!此人大逆不道,你還不速速將此人擒住治罪?”一旁許久未出聲的小正太突然來了精神,提聲大喝道。

金虔聽言不由一楞。

展護衛?!這小正太好大的口氣,竟敢對禦前四品帶刀護衛如此呼來喝去。

再看展昭,面對小正太的呼喝,不但不惱,反倒微微頷首,一副敬守姿勢。

金虔眼珠子又在這對姐弟身上打了個轉,暗道:

看這對姐弟,穿著打扮貴氣非常,這個小正太出口囂張,加上貓兒這反應……他二人定是地位尊崇之人;而三日前包大人奉召入宮乃是因為高麗太子和公主的國事訪問……

金虔細眼唰得一下變得鋥亮。

嘖嘖!這次咱可立大功了!賞賜啊!銀子啊!加薪啊!

想到這,金虔心中狂喜,樂得渾身發顫。

展昭雖是背對金虔,但近在咫尺,金虔一舉一動又豈能瞞過耳力過人的南俠,金虔身體一顫,展昭眸中便是寒光一閃,一舉巨闕寶劍,沈聲向對面的甄姓公子道:“碧笛翠衣——不知閣下和珍岫山莊有何幹系?”

甄公子瞪著眼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藍衣男子,眼光一冷:“想必這位就是南俠展昭了吧,既然知道在下是珍岫山莊的人,還不……”

還未等這位說完,周遭一眾百姓倒先吵嚷了起來。

“展大人,這個什麽山莊的公子仗著他們人多,竟敢欺負咱們開封府金校尉!”

“就是、就是,剛剛若是展大人晚來半步,金校尉臉上定會被戳個洞出來。”

“就是,他還當街調戲良家婦女,欺負小鬼,太不要臉了!”

嘰裏呱啦、嘰裏呱啦。

甄公子臉色黑了大片,握著長笛的手指也禁不住抖了三抖。

旁邊的小正太也呼喝起來:“什麽叫欺負小鬼?!我才不是什麽小鬼……”可惜聲音太過微弱,已經被淹沒在百姓的茫茫聲討聲中。

展昭上前一步,俊顏凝冰:“請隨展某去一趟開封府。”

“展昭,我可是珍岫山莊的二莊主甄長樂,你敢得罪珍岫山莊?”甄長樂上前一步,瞪眼喝道。

“有何不敢?!”一個正氣凜然的聲音高喝出聲,卻不是展昭,而是展昭身後的金虔。

展昭一楞,伸手就要去拉,可那金虔卻好似吃了十全大補丸一般,蹭得一下竄出數步,竟讓展昭拉了個空。

只見金虔站在甄長樂面前,一臉正氣道:“就算你是什麽二莊主又如何?王子犯法與民同罪,何況閣下也不過是個平民百姓!”

哼哼,如今在高麗太子和公主面前,咱可要樹立一個高大威猛的形象,為咱的賞金多鋪墊鋪墊。

“你!”甄長樂氣得直瞪眼,突然一扭頭對展昭道,“久聞南俠武功蓋世,今日在下就要領教領……”

話未說完,甄長樂就覺眼前一花,腳下一軟,撲通一聲就跪倒在地,昏倒之前,正好看見上方金虔一臉奸計得逞的得意笑臉。

“卑、卑鄙……”這是甄長樂失去意識前的唯一留言。

金虔眼眉一擡,轉身對展昭一抱拳:“展大人,屬下幸不辱命,已將此人拿下!”

展昭緊蹙眉心,定定望了金虔一眼,暗嘆一口氣:“有勞金校尉。”然後,又轉身那對姐弟身前,抱拳道,“剛剛累二位受驚,是展昭失職,還望二位海涵。”

“對對對,海涵、海涵。”金虔也湊上前,陪笑道。

那姐姐擡眼盈盈望了展昭一眼,又默默垂下:“多謝展護衛出手相救。”

“展護衛不必自責,是本……是我不好,甩開侍衛私自走動,才引來禍事。”小正太面色微紅,難得扭捏了一把。

展昭又一抱拳,剛要回話,就見人群呼啦一下讓開一個口子,一隊人沖了進來,雖皆是百姓平民打扮,可那一身緊繃氣勢,一看就知是訓練有素的侍衛兵士。為首四人正是王朝、馬漢、張龍、趙虎四大校尉。

“展、展大人,二位王……二位沒事吧?”王朝朝姐弟倆施禮,見二人無事,才放下心。

“這是怎麽回事?”馬漢盯著地上癱倒一片的蔥心綠人士驚呼。

“將這些人帶回開封府,聽候包大人發落。”展昭命令道。

“屬下遵命!”四人抱拳,又指使身後一眾人將地上的綠衣人擡的擡,拖的拖,一一帶走。

好容易清場完畢,四人一轉眼,這才看見本不該出現的一人。

“金校尉,怎麽你也在?”張龍呼道。

“你不是應該領隊巡街嗎?”趙虎也納悶。

“啊!!”

經趙虎一提醒,金虔這才想起自己的買米大業,急忙一抱拳道:“屬下還要去買米,先行告退!”

說罷,就嗖嗖幾步沖出人群,可剛沖了一半,又退了回來,一雙細眼在展昭身上溜了個轉:“展大人,若是不介意的話,是否隨屬下去米店……”

展昭星眸一凜,渾身寒氣暴增。

金虔脖子一縮,又退回人群,想了想,又冒出一個腦袋:“敢問諸位大人,誰身上有五兩銀子?”

幾人一楞,同時後退一步,只有趙虎摸摸兜掏出銀子給了金虔。

“趙校尉,這五兩銀子請回府後向公孫先生報公帳。”金虔撩下這句話便跑了個幹凈。

餘下的人皆有些呆楞。

小正太大為震驚,半晌,才一臉不可置信開口道:“堂堂大宋朝都城的開封府衙,竟然連買米的銀子都要四處借?!”。

一陣春風拂過開封府一眾尷尬僵硬身形。

展昭突然轉身,回首微微一笑,霎時間,千朵萬朵春花綻放:“開封府包大人為官清如水、廉如鏡,世人皆知。”

一眾圍觀百姓立即十分配合地感慨萬千:

“開封府真是清廉啊!”

“對、對對!包大人是清官啊!”

“難得的清官啊!”

一對姐弟更是驚詫。

“開封府當真清廉到如此地步?”小正太問道。

展昭微微頷首,四大校尉急忙點頭,一眾百姓自豪挺胸。

小正太微微一楞,垂眼片刻,若有所悟點了點頭。

四大校尉一旁暗暗抹汗。

展大人,您今日可是在千鈞一發之際拯救了大宋國的顏面啊!

——

待金虔領著米店夥計將十八袋大米扛回後,便得知了一個驚人的消息。

離府三日的包大人、公孫先生、展大人以及四大校尉終於回來了,而且還帶回了兩個不得了的大人物,高麗太子玉德太子和第一公主玉清公主。聽說是玉德太子聽聞開封府包大人的事跡,非要在開封府住上一段日子,美其名曰是見識一下大宋第一清官的風采。

金虔得知此事的第一反應是:開封府裏有哪間廂房能拿的出手用來招待外賓?

第二反應是:這個月的花銷定會赤字。

最後一個反應是:不知偷兩件貓兒的褻衣去賣能填補幾成赤字。

(友情名詞解釋:褻衣:古代內衣。)

可惜還未等金虔推敲出此舉的可行性,就被張龍、趙虎揪到了花廳,參見高麗太子和第一公主。

雖然在街上金虔已經料到那對姐弟的身份,此時經包大人正式介紹,還是有些激動的。

“開封府從六品校尉金虔參見高麗國玉德太子,玉清公主。”金虔跪地呼道。

“金校尉不必多禮。”小正太玉德太子老氣橫秋開口道,“剛剛在街上多虧金校尉出手相助,否則本太子和姐姐處境堪危。”

“此乃金虔分內之事!”金虔起身回禮道。

“開封府下屬如此謙虛有禮,看來是包大人管制有方啊!”玉清公主笑道。

“公主過獎了!”包大人抱拳道,“剛剛累二位受驚,是開封府失職,還望玉德太子與玉清公主海涵。”

“包大人不必如此,是本太子和姐姐擅自甩開侍衛在先,所以……”玉德太子頓了頓,垂下腦袋,“是本太子魯莽了。”

玉清公主摸了摸弟弟的腦袋,擡眼看了一眼金虔和展昭,又笑道,“何況那些綠衣人也被展護衛和金校尉教訓得夠嗆,就不必深究了。”

“包拯謹遵公主所囑。”包大人抱拳,又扭頭道,“張龍、趙虎,將那珍岫山莊一行各責三十大板,轟出府去。”

“屬下遵命!”二人領命而出。

金虔一旁有些莫名,暗道:

堂堂一國公主被人當街調戲,竟如此輕易就放過登徒子?當真如此大度?

可瞅瞅這玉清公主、玉德太子一副滿意模樣,老包、公孫竹子一副安心表情……

啊呀!

金虔恍然大悟。

高麗第一公主在北宋大街上被人當街調戲,絕非一般的阿花阿紅被人調戲如此簡單,傳了出去,北宋丟人自不必說,那高麗國怕更是丟臉,搞不好是要出國際問題滴!

如此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兩國都討了個清靜。

何況高麗太子、第一公主來訪大宋,絕非逛街旅游觀光如此簡單,定是有國事相商,如此一來,也算是高麗國賣了大宋一個人情,將來在談判桌上也算多了個人情籌碼。

想到這,金虔對這高麗國的皇家姐弟立即刮目相看。

果然是皇室中人,心機叵測啊!

“玉德太子,玉清公主,開封府不比皇家驛館,二位屈居於此,怕是委屈了。”包大人道。

“無妨!”玉德小太子一擺手,“若是開封府比皇家驛館還要奢華,包大人又如何稱的上是大宋第一清官。本太子來開封府叨擾,就是要親眼見見清廉官吏的風姿。”

“多謝玉德太子謬讚。”包大人起身笑道,“廂房已經準備妥當,請太子、公主移駕略微歇息。請!”

姐弟倆同時點頭,起身隨包大人步出花廳,公孫先生、張龍、趙虎,展昭緊隨其後。

金虔瞅了瞅,也只得跟在後邊,可剛走了兩步,前面的展昭卻停住了步子。

“金校尉……”展昭回頭望了一眼金虔的一雙烏青黑眼圈,頓了頓,道,“這幾日金校尉辛苦了,先回去歇息吧!”

金虔一楞,有些不可置信瞪了展昭半晌,才諾諾應道:“屬下多謝展大人。”

直到展昭遠去,金虔還有些納悶。

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這貓兒居然良心發現,讓咱去歇息?

突然,金虔一個激靈。

不妙,從咱的經驗推斷,這貓兒的任何反常信號都是不祥的前兆。

事後證明,金虔同志的“經驗談”果然是有一定真理基礎滴。

——

金虔勞累多日,終於得了休息,回到宿房,連鄭小柳打招呼都沒精神理會,和衣倒頭便睡死過去,直到鄭小柳在床邊呼呼喝喝將自己吵醒。

“金虔、金虔,快起來,出大事兒了!”

金虔半睜細眼,瞄了一眼窗外天色,漆黑一片,翻身蒙頭:“半夜三更的能出什麽大事兒?”

“有人和展大人在夫子院打起來了!”

“白少俠來找展大人切磋又不是什麽新鮮事,至於如此大驚小怪的嗎?”

“不是白少俠,是今天白天被打了三十大板的那個什麽山莊的二莊主帶了一大群江湖打手,和展大人打起來了!”

“什麽?!”金虔一個骨碌從床上翻起身,睡意全無。

鄭小柳一臉緊張道:“來了一大幫人,少說也有二三十,看樣子都是江湖上的好手!”

“有沒有搞錯?!”金虔一個猛子跳下地,套上鞋襪,直沖夫子院。

老遠,便見夫子院裏一片燈火通明,近了,只見一眾衙役侍衛手持火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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